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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日记(起隆兴癸未三月甲辰,止是年六月壬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五、《杂著述》卷三
绍兴壬午,寿皇初政,予自御史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圣政所详定官
明年癸未改元隆兴,时随龙龙大渊、曾觌颇用事。
予因进故事每以为言,寻缴其知閤之命,坐是请祠而去。
三月庚申出关,六月壬午归至庐陵永和镇,此当时行记也。
越八年,迨乾道庚寅始还朝云。
三月甲辰,晴。
金给事彦亨缴驳龙大渊、曾觌除知閤指挥
近台谏交章论列二人怙宠妄作,既而止罢大渊副都承旨,而觌自带御器械并有此迁,又中书舍人张真父之出颇涉大渊,外议纷然,故论之。
乙巳,二相呼召都堂宣示御札,大略谓给舍大渊等,盖为人鼓惑,议论群起,在太上时小事岂敢如此。
彦亨归家待罪。
丁未,被旨无罪可待。
己酉,再同彦亨入奏乞罢。
庚戌,再被旨不允,仍宰执谕旨早参假。
壬子,同彦亨参假,讲筵留身谢。
上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卿第安心」。
甲寅,二相道上意已再除两知閤,且云给舍想已无他。
予曰:「前降指挥大渊别与差遣,觌依旧带御器械
今遽申命,岂敢但已」?
遂留除命不下。
乙卯左揆后省不书二知閤录黄,上令龙大渊与在京宫观
既批旨,御笔令且止。
丙辰,三省再奏龙大渊既未与宫观,欲且用朝命止差权閤门,凡百与正除无异,但不繇后省尔。
上再三不可,云且待。
戊午,常朝退,欲就讲筵纳劄子乞祠,会有旨权住讲,遂入奏。
己未,御批依所乞,三省拟职名以进,御批更不除职名。
龙大渊干办皇城司
庚申,受敕主管台州崇道观,以状申尚书省乞免谢辞。
四月朔辛酉,辎重登舟。
壬戌,出暗门,寓宝成寺
予以庚辰岁三月二十八日到阙,今以是日离后省
四月二日供职太学,今以是日出门,适三年矣。
癸亥,至广兹,别姚媪坟。
甲子,雨,旋霁。
骨肉登舟出城,予循城过北关就之。
李平叔大监、陆务观编修、邹德章监丞、王致君判院、范至能省干携诗相送。
解舟至闸下,遇修梁而止。
乙丑,晴,复隤。
甥尚贡之告别,遂行,夜距长安闸十馀里止。
丙寅,大风雨。
崇德县不留,夜宿福严渡口。
丁卯,大风雨不止。
早,枢密使张魏公入奏事,舟过谒之,并见其子钦夫及属官冯圆仲
携儿上福严寺,屋宇皆新,惟佛殿天禧旧物也。
昔有真觉大师志添归老此寺。
志添泉州南安岩主之门人,能持胎藏咒为人却鬼魅不祥,自宫禁妃嫔皆尊信之。
仁宗赐御书「戒定慧」及梵书两轴,皆金字也。
元祐中,陈才人为遂宁郡高丽磨衲袈裟一副,上有金环锔,勒郡王所题二十三字。
才人即钦慈皇后,王盖徽宗也。
又有南安岩主墨迹数字,皆藏寺中。
黄鲁直尝作《莲花岩铭》,今刻于泉州,盖志添京师归时送之。
风稍定,解舟,晚距秀州三十五里止。
戊辰,晴。
秀州不留,晚宿施泾。
己巳,过平望,少留。
未后抵吴江县,登塔四层。
携家游臞庵名园也
主人王氏,名份
申后移舟过垂虹,泊县北。
庚午,乘顺风而行,过平江府,不留,夜宿无锡县
辛未,早雨,旋止。
过洛社,少留。
携儿登开利寺
寺有十数小院。
夜宿常州门外。
壬申,自城中过,晚泊沙子口。
癸酉,早过沙子,风大作,白瀁浅涩,舟人束手,强之使行,而风亦止。
晚至计亭,船尾高,不能度桥,遂止。
王仲贤来迓。
甲戌,早入荆溪,次宜兴县
舟过长桥,水极清驶,篙师几不能制。
午后乃至外舅宅,相别四年矣。
乙亥邑宰姜敷言诏以下及庄氏诸亲往复,不尽记。
丁丑,早出南门,度银树岭,至台庄拜外祖给事坟。
守者盛四七,死已二年,惟一女在,破屋半间而已。
相去里许有毛百一、毛百二,呼来共治祭奠。
己卯,赴寺观开启天申节。
庚辰,天气清和,同庄德迈出南门,约行四十里,游洞灵观,阅长庆四年杨汉公题名碑、保大九年韩熙载记文、本朝蔡肇诗。
主者应若谷出天禧金宝牌、(其文曰「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寿金宝」。)慈圣光献皇后玉衮校(上上大吉,中平不利。),又指望圣母殿小池云:「京师醴泉观水也」。
饭罢登山,入张公洞
初至烧香台颇平广,自此下临栈道,篝火以入,怪石错立,如真武像,如人形,如狻猊,如耐重蹲踞,不可殚名。
道士指一穴曰:「此天师炼丹灶也,穴中土黄而细,可治疟压惊,取之不竭」。
又指石上兽迹曰:「此天师系驴处也宜兴人至今讳驴,其说颇不经。)」。
路穷,攀缘而上,有穴达山背,谓之风洞穴。
口甚隘,匍匐乃可出。
游洞宜冬,冬则气温,且不蒸润,今日挟纩犹凛凛也。
此去金沙寺颐山陆希声讲易台皆不远,日已斜,不果往。
与德迈对饮洞口之石岩,流水平布,颇类水洞。
久之遂过湖洑镇,山色如画,溪水绀绿,所谓罨画也陆希声《君阳山居记》东溪注云:「溪两岸多朱藤花映溪,远望如画,好事者因目之为罨画溪。」又云:「君山之阳,水贯太湖,山势盘曲,湖水回洑,因名洑渚。」)
惠氏南园葺治极有法,溪流正贯园中,隔街即大第。
吾方倦游,不无慕焉,归县一更后矣。
旧读《陈子高诗集》载善权景物奇绝,当卜后期。
乙酉,报谒郭提举知训字宅心枢密三益之子。)
宅在观巷,自谓东坡旧居。
门外数步即通真观,造于陈大建三年,初名宏道,唐改兴道,本朝赐今名。
殿宇摧败,过者惧压焉。
观中有双柏院,绍兴二十八年大风拔一柏去,其存者甚大。
有丹井,道士相传吕洞宾屡至此,以为有丹也。
唐人尝作观记,南唐徐锴亦为之,铉篆其额。
是日外舅置酒相饯。
初夜起视,云气甚异。
丙戌,留妻孥外舅家,单舸发宜兴,溪流清快,不移时至定誇,盖太湖口也。
丁亥,舟人言风作,予乘轿陆去,崎岖三十馀里方至荻浦,而舟自湖中来。
今日风本不高,而波浪汹涌,声如万木,况风饕乎?
晚泊独木山下叶家团,去湖州十八里。
戊子,早过湖州,望城中楼观缥缈,环以溪山,宜晋唐以为名郡也。
申时过德清县,溪桥颇壮丽,有左顾亭,谓放龟也。
二更宿凤口。
己丑,早过安溪,午后至馀杭县
舣舟税亭下,溪流即苕水也,自天目山出,注于湖。
宝轮寺,祭程氏亡妹一娘。
寺兴于齐之永明,真庙时赐今额,兵火,惟存钟楼。
晚宿沈监税宅,尚贡之妇家也,贡之在城中。
庚寅,早同祝升卿秀才洞霄宫,去县约二十里。
青山九锁,溪流不断。
道傍有仙人迹,相传秦始皇移山,仙人拒之,其说荒唐难据。
众山之中一峰稍高者,天柱也。
宫门立钱镠大碑,颇叙兴废,馀皆无所考。
招知宫监陈希声饭。
抚掌泉,泉水常濆溢而不加多。
遍游五洞,惟大涤可观,顶如砥平,入至龙井而止。
栖真洞去宫稍远,山极高,可望府城
洞中有石乳,下覆如宝盖。
石室洞甚平凡,道士云:「以吴天师藏书剑得名」。
龙洞风洞不可入,强名耳。
未时还县,贡之自府中来,置酒待诸沈。
五月辛卯朔
早,同贡之甥游径山,道过无相院、普净院皇祐间陈述古尝留题。),约四十五里至山下。
雨作,饭于廨院。
院后有玉乳泉,白称其名。
肩舆上山,少休半山亭,弥望皆大,风雨过之,龙虎吟啸,令人耸然。
自山脚至寺仅十里地,本龙湫,唐国一禅师化而居之,形势峻窄,屋宇层出,不足以容众。
大慧禅师宗杲长老时用意创千僧阁,遂为巨刹。
旧无常住,云龙自打供,不许置田,其奉事龙神甚严。
井在祠前,相传水通天目山
东坡所谓乞归洗眼者,此水也。
斋粥不敢击木鱼,往尝误击,地裂鱼涌,以鱼龙为同类也。
山多两足小蛇,不伤人,背有金缕,自腰以下纯青,云龙神眷属也蔡君谟集中有游山记。)
长老蕴衷来迓,同访黄世永文昌从政,遂见杲禅师于明月堂。
壬辰黎明世永至含晖亭候日出,隤翳无所见,下视群山皆培塿也。
食罢,乘山轿游白云庵菖蒲田、喝石岩。
又有凌霄亭,峻甚,不果游,此寺之后山也。
归历僧寮作坊,轩窗栏槛间云气可掬。
昨日自邑中来,望丛林在山半,即寺场也。
若其山之最尊者,必能极目万里。
癸巳,同世永出寺门,步至南塔峰,眼界可亚含晖。
连日冒岚气,又陪杲禅师蔬食,遂作脾寒,薄暮大呕乃定。
是夜施主作水陆道场,二更就含晖请圣,衷老请观。
圣灯闪烁,合离如曳,萤爝上下众峰之间,云龙神所化也。
顷有人掩得之,盖木叶耳。
请圣毕,迎入寺中,铙钹旗幡,鼓吹俳优,纷然前导,聋瞽俗士如此。
昨日衷老以新到,具饭待,予亦在坐,每食必献艺,支利物如州郡体,亦可笑也。
甲午,别老下山。
侍者了贤同世永送别无相院。
未时馀杭,小酌沈家遂行,贡之甥送至岳庙前。
晚宿彭坞口柴店,离县十五里。
乙未,欲便道趋桐庐,故由桐岭入长福院午饭。
值盛暑,雇夫懦弱,数步一息,急改涂之富阳县,少休于接待院,为舟行计。
既得舟,即解去。
偶遇上水风,夜半桐庐县
是日路中见村夫戴艾叶,方记端五,市十数粽,均及仆隶。
丙申,早发桐庐,雨作,风犹顺。
七里滩,登严先生祠堂,今谓之九垄院。
有三僧主香火,先生塑像居中,以方处士、范文正公方干旧居在对岸鸬鹚白云原,至今方族甚盛。)
堂中有唐崔儒所作记,而李宗谔修《图经》,误书作碑人姓名,前郡守董弅辨證详明,刻于碑隤。
钓台高峻,雨滑不可上,解舟回望而已。
晚次严州,泊安流亭下。
丁酉,吴守槩、倅司马伋、潘昌期及州官相访。
司马即文正公曾孙。
潘,大主之孙。
建德赵茇,清献家也。
晚赴州会于高风堂,借八兵。
戊戌,早行,诸公送别放生池上,《图经》谓之西湖
山郡殊无陂泽,故贵之。
连雨,小溪暴涨,徒涉颇艰。
晚过白沙渡,宿叶家店。
己亥,早过寿昌县,饭于广安寺
晚至乌石山衢州龙游县界。),山如削铁,悬瀑十仞。
其上有幽岩精舍,今为宗室仪恭孝王功德寺
意欲一游,而从者终日冒大雨,皆告惫,遂呼山轿而上。
路极峻狭,约三里乃至,楼阁层出,极目千里。
旧岩在山之顶,以形势迫窄徙焉。
绍兴甲寅张魏公题字案间,僧就刻之。
匆匆下山,笼箧皆远去,日暮泥泞,崎岖奔走,一更后及于大楼,亦好奇之过也。
庚子,雨行极劳。
过顺溪,市井颇盛。
食时至莲花寺,溪涨桥断,遂宿。
辛丑,早行二三里,过赵清献公神道,不果入。
至溪边仅得小舟,争济者纷然。
既渡溪,地势平衍,山远而秀,非严陵比也。
午后抵衢州,沈守度、任倅昌照、潘倅龄、李教授知己新邵李大夫元老、肇庆王大夫衣、筠守曾朝散逊相见。
入城,泊如归馆,易八兵。
大雨终夕。
壬寅,雨。
毛平仲幵提干自栏柯石桥相访,赴州会于思政堂
堂颇宏丽,张苍巨山所造。
未后发衢州,闻常山道中溪涨无舟,遂行江山路,宿新磡,去城三十里。
癸卯,过江山县,避雨海会寺梁天监中,某甲舍宅造。)
雨不止,复行。
途中邸店颇多,望见江郎石三株拔起平地。
晚抵礼贤镇,投宿太平寺
寺极破敝,长老善参来谒。
衢州至此凡一百一十里。
甲辰,入信州界,邸店稀矣。
晚投宿灵鹫寺之驻麾堂。
寺宇幽洁,山势环抱,贯休尝留诗。
长老智源至光相洞口,将仕郎叔度、龙举并自临安来,共宿。
叔度辰州溆浦人
举,潭州人
雨昼夜不止。
乙巳,早冒雨行,已而少霁。
自昨日路已硗确,今日尤崎岖也。
食时次广丰县县官相见。
同年涂文伯为丞,致羊面酒,报谒即行。
唐校书郎有道先生墓。
申后至中团,有报恩寺,粗雅洁,欲宿不果。
行至信州水南,日已落矣,遂入太霞宫。
寓客充满,无所容膝,排道士之闼宿焉。
是日行八十里,里堠又远,故费力如此。
丙午,早至江边,浊流浑浑,上浸民居,呼小舟过渡甚危。
绕城诣广教展墓,馆于藏殿。
长老怀璧、闽士刘大方相访,陈守扃、苏倅楷、田提干兴宗、汤教授衡、沈上饶作式、前兴化吕守大举继来。
苏、沈、吕皆金陵僚旧;
汤,同年也。
是日才晴,夜复大风雨。
丁未,晴。
设僧供,招璧老、刘生饭。
延昌山人参,自云为先妣卜地者。
访陈学正(旧名抃)
及其侄惇。
予顷在此从陈彦国先生学,抃其弟,惇其子也,请奉米遗之。
过廿妗、廿八妗宅,又过四一监家庙,哭廿九舅(四一名湘,字南仲。)
报谒沈上饶,县治极宏壮,前令周閟为之。
有吏才,侍郎纲之子。
子权,今为此州司户
戊申,焚黄毕,赴州会于面山堂后圃,宛然记旧游,二十八年矣。
时章思召为郡守,外家犹盛,今惟败其室者与孟女存耳。
予既久失慈训,而妣之乳母孟,亡弟子柔、予之乳母姚婢永寿,无一在者,诵「无人论旧事」之句,堕泪久之。
上饶五伯祝文来,其居与先大人坟相直,劳以缗钱。
己酉,早至陈先生宅,拜其夫人詹氏,年七十,聪敏过人,正言公之女也。
其子惇言:其舅詹房州尧可干人朱姓者有子年二十,貌甚肖通判
舅氏婢望儿有孕而逃,为朱氏所得,此子疑吾舅子也。
望儿今复嫁一朱秀才,而二朱皆玉山
予惊喜,徐诘其名。
惇惧纷纭,不复肯言,姑志之。
申后登舟,溪涨舻鸣,岸如奔马。
夜泊唐罗步后十二年岁在乙未,三月七日,被召过玉山,陈君相送于此。因呼朱氏子来,其名曰遂,不能辨其是否。盖望儿初入汪圣锡家,旋归詹氏而生此子。詹以畀其干人朱庆,遂冒其姓云。)
庚戌,早过汭口镇、弋阳县,皆不泊。
终朝望见龟峰,如行南康江中对五老峰,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者,甚欲一至其下,而溪湍不能舣岸。
午后强舟人使泊,得步曰桃花,上有步口市,雇二夫前导,约十馀里抵瑞相院(今为陈丞相功德院。)
长老慧光来谒。
院前皆逼山,而其前列三十二峰,大抵皆石崖也。
地势峻迫,以无水为患,门外有观音泉可汲。
予初谓山势昂首俯背,故以龟名寺,僧乃指山顶石形如龟云。
回至渡口,入桃花台之妙音院,颇有前辈题咏,元绛厚之参政之父守文亦有诗,厚之为刻碑。
台乃临溪盘石耳,未尝种桃,惟石上窠臼十数,覆以孤松。
相传道士于此鍊丹,或云葛洪,非也。
申时解去,晚抵贵溪县,泊三山堂下。
三山对溪石山也,粗恶无足观。
是日,舟中望远,山极秀杰,舟人云灵山也,跨饶、信二州界云。
知县右通直郎谈庄来,舍舟馆于县驿。
此去上清宫龙虎山不远,暑甚,仆疲,且闻泛舟诘曲方见形势,不果游。
辛亥,天申节。
访十八外祖宅,见四二舅筌字得可
及其所生养娘。
四十舅籥字同可
侍叔外祖母摄官静江,未归。
叔外祖二女:其长再嫁田昭,次嫁徐兢明叔之子。
其老仆李安相州人,识先父云。
食罢发贵溪,陆行四十五里,宿香炉源,途迂阻如八九十里。
壬子钦宗大祥。
仙岩,望众峰联属,俗呼排衙山。
曾宣教熹遣人致书。
晚宿大岭(距金溪十馀里。)
是日涉安仁,入金溪界,路稍平易。
道中见抚守张安国榜示民户:凡奇零税绢别差官受纳,随给户钞。
其法可取。
癸丑,早至金溪
乙卯岁尝过此,值大水留数日。
知县右通直郎李炜邢州人宣和二年御史中丞森之子。
言其父在台时,待制邓之纲进状,诉太傅王甫强娶其爱妾阿马于别馆,经宿乃遣。
事下台治,如所诉。
甫乞移狱,御批改送开封府
府尹王鼎之纲讯杖二百,遂承诬告,森坐此罢。
与元符以来诏旨所载略同。
尉曾大鼎,字国器永和人,来致家酿。
留县驲。
易轿夫而行。
至耿源市,有新兴寺,天尚早,不宿。
过清江,渡甚狭,而水可造纸。
晚下路里许,投宿灵岩寺,雅洁可爱。
筼筜轩,大竹成林。
金溪已四十里。
甲寅,早入南城界,过章山寺,少休。
午后抵军城,军本抚之南城县
水号旴江张天觉江西漕,穷其源出血木岭,留五言诗一首。
新守赵子礿将至,郡官皆不在,惟通判龚朝奉铸、教授刘修职德广相见。
德广就驿置酒,复以郡酿凤山泉遗之。
热甚。
乙卯,早出西门,行十馀里,游麻源第三谷。
未至数里,石岭盘互,水行其间,略类洞霄。
访卷石岩,入云门寺
乡人南安太守陈杭父子殡寺侧,为之悽然。
寺前有灵丰庙,正临溪流,颜鲁公所谓源口有神,祈雨辄应者也。
地出二石,就塑神及夫人像。
遇科举岁,士人竞乞梦占得失,他祈祷亦验,崇宁中封善应真人。
庙中刻谢灵运《三谷诗》。
三谷:麻姑第一,桃花坪第二,此为第三。
桃花坪今不可考,华子冈翻经台、铜陵石磴,但存髣髴耳。
郡人王三锡读书山中,凿石治亭榭,种木为园,规模可嘉,近不复来,山房亦废。
饭罢步入大霄观,闻近处有九井,或云无足观。
别由小路过麻姑山
约行十里,至山脚寻真亭,遇笋舆来迎,遂上山,其纡峻亦略类径山
中路有界青亭,次双练亭,悬瀑对泻,雪溅雷吼,天下奇观也。
进至龙王祠,其下有潭,天宝中黄龙见于此。
自此始得平地而为仙都观,相传即蔡经宅,方士谓之丹霞小有天
观宇虽古而道士星居,无复清高气象。
主者胥景常具饭五峰堂
五峰谓葛仙、朝真、望仙、拜仙、秦人,皆强名也。
元丰间麻姑清真夫人,元祐改封妙寂真人,宣和加上真寂冲应元君徽宗御书「元君之殿」四字,仁宗亦尝赐飞白,馀见鲁公碑。
鲁公塑像在祠堂中,近有蔡藁参议绘十贤以配之。
十贤皆本土人:参政陈彭年永年、直讲王无咎补之、贤良李觏泰伯、少卿蔡冠卿元辅、左丞邓温伯圣求、灌园先生吕南公次儒、侍郎朱彦世英及三曾兄弟也。
吕有孙,已废其业。
泰伯无后,学中诸生岁时祀其家。
观后有星亭、齐云亭
齐云望军城如一聚落,景常云观之极西乃丹霞福地,欣然往游。
初循田塍,仅能容足。
既而复登山,两山之间泉流不绝,良田叠出几万亩,未尝旱涝,皆观中常住也。
山行十馀里,极麻姑之巅,自山缺过丹霞界,入祥符观
乾德二年南唐临川齐王李景达与开山道士道英相善,为造此观。
初名真皇章圣朝改今名。
三清以下七像皆铁铸,并其栋宇扁榜多国初旧物。
道士邓师善出画像,意其即齐王者,后人妄加赭袍尔。
王与道英三帖,每帖冠以「周旋」二字,如答贺正便云「周旋,以新正特辱示贺」之类。
纸尾题衔云节度兵马元帅太师尚书令临川齐王押书,送某人。
天策上将军印,亦其官也。
日斜急归,景常送颜碑二本。
下山由大路,自尉司出,行十五里,宿绕池铺。
丙辰,晚至南丰县知县不在,丞张承事耀卿及同官相访。
极暑,疲惫,几不能出语,亦坐昨日游山之劳也。
自出南城门,望诸山迤逦,而军山杰出数百丈,其左四小峰尤秀拔。
人物炳灵,有自来矣。
丁巳,早,黄元授钺通判相访,世永之父也。
出西门谒之不遇,遂过石仙观,去县十馀里,敕额曰冲寂。
汉张道陵天师十八代孙开山,因岩为屋,冷气逼人。
真宗朝有冷道者,蝉蜕大树中,王博文尝祭以文,久之树合,人遂以为伪。
元祐中邑令辟视之,形状宛然。
张天觉赋诗实其事,曾子宣、子开皆有诗。
又闻道士王介甫墨迹,并观侧有栖真岩,张仙师葬焉。
病倦,不暇询访而归。
道过福胜院,俗呼箍篮寺。
是行望军山尤近,相传吴芮尝驻军于此,故曰军山
按图牒在县西北四十里,高二十三里二步,第二峰有龙穴,旱涝祈求皆验。
《寰宇记》云山下有神,能兴云雨,山顶有王、郭二仙圣迹。
黄元授自言岁九月率一至山背,登三仙坛。
山峻不通车马,往往攀援而上。
三仙谓王与郭及其师浮丘伯云。
山下有护国、清凉等寺,王介甫、三曾皆尝留诗。
曾子固与其父不疑、名易占。)正臣名致尧
皆葬县之世贤乡昌后耆,地名龙池洞;
子开葬世贤乡塘源耆,地名狮子冈;
子宣京口
张丞携其祖右丞澄明达文集来,集中论画甚精详,盖李伯时自出也。
戊午,早发南丰,过溪桥,颇壮丽。
宁都遣人来迎。
未后至松石铺,畏暑而止。
己未,昧爽,有星大如月,烛地有光,流向东南没。
巳时至广昌县令亦不在,主簿张从政瑀及同官相访。
县置未久,褊陋殊甚。
六月庚申朔
早发广昌,以驿路无人烟,出西门入小路,多行崖腹及野彴。
约二十里至郎君潭,始遇村店,四十里达驿路,遂入宁都界。
午后抵吴池铺,献之甥及邑丞林梓、巡尉等、庆云文尔长老皆来迎。
病暑气羸卧,与老道旧,夜宿铺中。
辛酉巳时宁都县,与大姊别十年矣,追怀子柔,相向而恸。
晚,长道置酒。
初,归途当出临川清江,急欲至姊家,故由贵溪金溪一百二十里,金溪南城八十里,南城南丰一百二十里(其实止八九十里。)南丰广昌一百二十里,广昌宁都一百二十里。
甲子东尉觉民迪功投书。
丁卯,早,约孙宣季札、庆云尔老、东山庆传及献之甥出郭二十里游桃林
长老宗炜葺治寺宇颇备,堂下有泉,岁八月常竭,春末渐归,故号结夏泉
宣季年八十三,所居名延春谷,可以为对。
宣季诸父志康、志举皆名士,见东坡集中,今皆无后矣。
去寺数里有七佛岩,南唐尝舍金银字经,寺宇今废。
饭罢,游金精山阳灵观。
山如削成,蔽亏险怪,其色赤黑,乏秀润。
相传汉初吴芮过山下,闻张氏女有殊色,欲聘之。
女诱凿山为洞乃可相从。
洞成,女飞空降语曰:「吾金星之精,降治此山,岂若偶耶」?
惶惧而退。
今被发、石鼓诸峰皆傅会之说也。
自观中穿石穴,过三清殿,望群山周围无缺,独左崖微罅,水涓涓下滴,贮以方斛,注为流杯池,前邑丞姜觉所造也。
大暑,而崖下凛然。
日落乃归,道傍有东阳岩,一黄冠居之,庭宇颇幽静。
望见木钟、杵臼栖岩间,唐人鍊丹遗迹也。
庚午初伏,雨凉。
洪州劄探都督府五月出师,收符离,获萧琦、蒲察徒穆等。
史直翁是月十五日罢相。
壬申,过惠政桥,游东山
癸酉,晚别长道、大姊,登舟行数里止。
甲戌,早至唐步虚,令七四及宁都寨巡检邢宝归县。
午后河东虚,尔、传二长老相别。
申时过石城江口,舟人上庙。
夜宿白头翁。
乙亥,早入石,水既涩,而舟人不熟河道,冲撞倾侧,欲碎者数矣。
午间恶热,未后暴风异常,正触乱石,危不可言,急令诸仆入水持舟。
久之,风定方能去。
夜宿白田。
丙子,风雨。
巳时雩都县,不泊。
过大滩一名梁面
亦险,而招滩者熟知河道,捩柁有方,赖以安然。
夜略系缆,乘月复行。
丁丑,早过七里镇一名东江务。),抵赣州,泊唐步门。
权州任提刑文荐希纯来,假大舟以居。
寿量寺访旧居,惟卢光稠铸铁佛及罗汉在耳。
癸酉岁到此,今复十一年矣。
是日江水暴涨,昨夜浮桥断裂。
任希纯云:传闻南安军发洪,浮沫蔽亏。
戊寅,早约李及之饭,不至,与陈老、高行二甥及李仪之綦共食。
食罢,过水东奠李氏妹坟,问途于华严堂,披荆棘至墓下。
归同汪强中提干澹游郁孤台,面对崆峒,俯视章贡城壁仅如绕带,盖登临之胜地也。
强中言顷侍其父彦章南迁,以事至广西灵川漓水上,见秦时垒大石以杀水势,谓之铧觜,水触石分流,故其字从离,有碑记其事。
又云铧觜有二,其一在古北口
小酌台上,循城过庾江楼,访八境台,不复见矣。
后得桂管观察使孟威《重修灵渠记》云:灵渠海阳山水一派也,谓之漓水
旧说秦命史禄吞越峤而首凿之,汉伏波征徵侧而继疏之,所以导三江五岭
其后堤防尽坏。
唐宝历初观察使李渤重为疏引,寻又堙圮。
咸通中为用五万三千馀工,费五百三十馀万,起九年九月,而以十年十月毕工。
诏书嘉奖云:「省所奏新添岭首运粮路铧觜堰、灵渠斗门事,具悉」云云。
己卯,极暑。
早,谒客慈云寺,遇长老妙应,同过报恩,酌廉泉,入景德寺而归。
李均秀才携长书相访,养素处士珙之子。
予幼从养素学。
齐述之乱,父子死于兵,族人以为其后。
李仪之、马君寿永之、胡从周镐皆致来禽,其致羊酒者皆却之。
巳时赴州会,退而解舟。
赣县诏宽之及丞簿尉送别数里外,丞即从周,簿姓曾,名三复,皆吉州人
至储潭上庙,庙有唐刺史裴谞诗石。
晚泊横弦上。
庚辰午后万安县
知县左承议郎程九万相访。
申后得水手即行,江涨,十八滩皆平。
辛巳,早至泰和县
知县右奉议郎张之德、簿右迪功郎晏滋访快阁,有过客不可登,颇以为恨。
巳时得水手即行。
七兄自永和来,一别复五年。
未后遇大风雨,趋岸以避之。
晚泊白沙。
壬午,早移舟东岸,登凤山拜坟,遂过方广与吕氏姊及兄弟会,哭子柔攒堂。
饭罢归永和本觉寓居。
吕南公 北宋 · 曾肇
七言律诗 押灰韵
主人第一河南守,之子无双江夏才。
会见吹嘘上云汉,可能憔悴隐蒿莱。
风骚寓兴垂金薤,翰墨传家富玉杯。
倾盖相知胜白首,扁舟临别重徘徊。
荐章处厚吕南公秦观元祐八年十月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八、《曲阜集》卷二、同治《南丰县志》卷三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臣窃见朝请大夫、新差知永州处厚,材足以办事,而持以宽厚;
知足以绳奸,而不为苛察。
老于吏事,风裁甚优。
见系第二任知州资序。
臣今保举堪充监司科。
建昌军南城县布衣吕南公,读书为文,不事俗学;
安贫守道,志希古人。
尝举进士,不合,退处畎亩,躬耕著书,不求人知,自足丘壑。
江南称多士,如南公,言行卓然,少有其比。
臣今保举堪充师表科。
蔡州秦观,文辞瑰玮,固其所长;
而守正不回,兼通世务。
臣自熙宁中识之,知其为人,实有可用,非但采听人言,塞明诏而已。
臣今保举堪充著述科。
如蒙朝廷擢用,不如所举,及犯正入己赃,臣甘伏朝典不辞。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亨父录示山斋即事五篇索和遂次其韵 其五 北宋 · 吕南公
五言律诗 押灰韵
榻为庸儿挂,轩因好月开。
清风知晓暮,往事付尘埃。
喜燕长褰幕,嫌蛙屡洒灰。
山中乐如此,肠莫等閒回(以上《灌园集》卷四)
己酉岁归省武陵翁所居留书屋壁 北宋 · 吕南公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千里归来尽苦辛,见君依旧自由身。
始知绝学无文者,胜却翻书弄笔人。
案上方经閒白日,门前车马漫红尘。
半轩风竹一樽酒,冷笑世途争富贫(以上《灌园集》卷五)
九月二十三日过黄家岭望行春门有感 北宋 · 吕南公
七言律诗 押尤韵
閒云泛淡水浮浮,秋色阴时刺眼愁。
十载未成三窟计,一身长带百年忧。
逢人语笑非良味,洒面尘埃岂自由。
望见故山归不得,小栏高槛更回头(《永乐大典》卷三五二五引《灌园集》)
五贤堂 北宋 · 吕南公
七言律诗 押先韵
汉唐相望向千年,此地追崇祇五贤。
器业不同流俗浅,声容终得后人传。
壁间碑版敲新墨,砌下莓苔长野钱。
何似淫祠专祸福,歌吹士女日諠阗(同上书卷七二三六引《灌园集》)
杨八送以四句谢之时在湖口 北宋 · 吕南公
七言绝句 押东韵
杀却卢家十五龙,野人盘馔当时丰。
湖干少得中林味,此日乡心转不同(以上《灌园集》卷六)
壬戌岁归治西村居奉答次道见寄长句 北宋 · 吕南公
 押词韵第四部
肃肃白虎殿,潭潭承明庐。
人皆通籍游,我独老饭蔬。
譬彼兽啖土,岂其恶甘腴。
道穷吾何之,只得归荷锄。
盛夏督耘耔,先春理陂渠。
低徊居未宁,倏忽岁又除。
但怯簿有债,谁羞门少车。
载歌裹饭辞,谒酒聊自娱。
念子早奋拔,声华系名驹。
谁云破青衫,罪谤更勃如。
朝野固异分,知安尽夷途。
牛衣与樵歌,各是对妻孥(以上《灌园集》卷二)
济道 北宋 · 吕南公
有田山陂间,年历六七过。
买园丘墓侧,畎亩十丈大。
于焉拟柴荆,垂就又垂破。
岂无速成意,煎逼少财货。
淹留寄他门,一跌防百蹉。
诗书相娱老,儿女既剪鬌。
何必随羁游,无屋覆高卧。
昨来钱可贷,似有鬼阴佐。
乡闾喜吾归,惊咤竞告譒。
一茅曾未结,群盗忽譀𧬱。
旌旗蔽枌榆,弓箭拥篱舍。
连甍被焚荡,万室逃斫剉。
吾衰当此时,林下若为坐。
苍茫依井邑,买舍宁敢惰。
迎家郡楼南,庭户困堀堁。
庇风惟古壁,容足乏高座。
平生灌园心,一旦入顿挫。
譬如千钧弩,激发不中埻。
力穷坠泥沙,岂免埃𡏖涴。
浮沉非所善,耿介诵楚些。
邻叟异吾徒,轩咍不垂和。
慇勤怀我友,契阔似弃播。
早以声气同,中为章服裹。
牛刀到芥羽,蜀锦拭奴唾。
虽云不等閒,无虑系轗轲。
能无挂冠计,尚却采薇饿。
低回颇贤劳,自比蚁行磨。
闽州富风物,盈轴积文课。
时时寄吾庐,恨不共制作。
相思匪朝夕,饥渴各无奈。
忽闻有归期,忻快亟自贺。
呼童治盆瓮,酝醷忻秋糯。
支持醉梯媒,伤吊俗类䌴。
仁人不吾诳,早晚应沃輠。
延颈望东桥,何当见绅拖。
中山感怀 北宋 · 吕南公
西村灌园生,好尚只坟史。
偶为冻馁驱,放浪离桑梓。
初谋旅人食,岁月涒滩纪。
城西谒郎官,辞业入惊喜。
题门辱皇甫,啖炙烦周顗
积渐近攀援,依稀召訾毁。
郴阳不果往,刘馆聊凄倚。
俛仰秋夏交,飘然动行李。
凌云古空谷,中卧幽真士。
寄书使来前,得共考经旨。
依从得所好,不分严霜委。
宵话酒乾(钞本作盈)樽,朝游屐磨齿。
春风忽浩荡,客兴又迁徙。
邑里有名卿,相寻走函纸。
淮南官未赴,盱上船犹舣。
禄廪见剩馀,羁栖请依止。
萧条出门去,四月大江水。
荏苒向枞山,愔沉傍书几。
侯鲭岂无味,旅疾或多鬼。
讽诵难呻呼,辛勤一期矣。
天书问乡贡,侮角士争起。
却治举场文,归参白襕子。
征鞍遂南首,故园冲炎晷。
把卷诣棘闱,骈罗聚千趾。
文章虽草草,论荐亦亹亹。
还与同籍公,西行望旒扆。
于时冰雪恶,进步忧披靡。
迤逦达浚郊,徘徊经腊祀。
春官未相识,退作暴腮鲤。
惆怅问乡程,东随汴波驶。
南京𢗳懆饮,泗郡崩奔泚。
稍赴建康城,筋骸倦如死。
故人能俯接,未许论亨否。
到得爽气严,艅艎始东拟。
悠悠豫章岸,速至日无几。
进叩凌云扉,图谋备驱使。
同心颍川友,曾共长安
解榻苦招延,幽轩为余启。
归来坐高馆,两见柳垂蕊。
出有冯驩车,居多穆生
为文万许卷,共学十馀第。
放论逼玄虚,摛辞谢狂斐。
邦君颇投分,巨室能更视。
师友足成名,贫穷岂常耻。
虽怀招隐咏,敢废事君礼。
况乏一廛家,宁忘抱关仕。
须眉保方秀,时命固当俟。
蚖肆伏神龙,山梁叹雌雉。
徜徉亦何者,游衍姑从尔。
篮舆走仙都,皂盖绕仙寺。
掀呀赤松笑,颓塌豫亭醉。
极有挽袖情,非无送钩戏。
神锋正轩揭,贤诏已蒙被。
辞学属吾徒,天衢合伊迩。
败军犹鼓勇,韬略助轻恃。
自负七札豪,旌麾必摩垒。
高心不虞祸,群吠忽满耳。
绛灌怒如雷,魋仓众于蚁。
纷纭莫沮遏,回避但嗟唏。
大暑北路尘,匆匆二千里。
仓皇忍饥渴,迫若畏流矢。
又见朱雀桥,重寻保康市。
追随国庠试,玉石混臧否。
皆谓连城珍,无劳病瑰玮。
谁援周宣手,反弃中乡芑。
颠沛翅便垂,思山对蟾胐。
迢遥马鞍峡,滂湃虎林涘。
倍道怯粮空,逢人类囚罢。
朝天两朱阖,寂寞徒还篚。
无数吊唁声,伤怀泪如洗。
时情看成败,自昔有冰燬。
将军匿风棱,县尉乃凌抵。
云泉岂不好,消息视天理。
即速肥遁装,劳君屡牵褫。
宾筵堕盈昃,卦气尽壬癸。
虽往省松楸,仍来仰盆锜。
人皆贱屑越,己独念摩揣。
会得卜终焉,尤难在轻只。
赍咨灌园业,早晚工力庀。
譬彼蒙笼枝,初培就根柢。
求田阔陂侧,问舍长林尾。
此计或有涯,成家倍为美。
侵寻见冬暮,我马议驾彼。
请婚无高堂,授室藉媒氏。
风流愧王谢,族望惭昭芈。
尚恃五噫才,诸馀庶忘弭。
人伦喜修正,鳏党成离仳。
驩快见芳时,承前语惉懘。
啼鹃聒窗户,野思兼耘耔。
计较理锄耰,踌躇背床笫。
栖迟抚州路,独复操尺箠。
却整半老容,临泉照清泚。
比邻旧时叟,相见意不菲。
儿孙喜诗书,扬簸借糠秕。
潭潭翠冈下,其屋亦佌佌。
虚徐事毛锥,脱略辍金耜。
盘飧得笋蕨,满腹餍青紫。
或酌山泉醪,醇香溢吟觜。
逍遥度晨夕,次第遗轩陛。
秪欲养疏慵,谁能论钦企。
柴薪渐营度,且阅灌园技。
必可了馀生,功名付尘滓。
安排聚鸡栅,编织钓鱼䉂。
刬草种筼筜,扶栏栽枸杞
多年此谋熟,愿与尺鴳比。
平昔侥倖非,从今定休已。
书边夜来酌,酩酊乱终始。
夜半睡魄醒,追惟到前此。
悲哉二千日,倏忽象转跬。
中间事变繁,何啻亿及秭。
欢愉漫颜面,愁痛彻骨髓。
若不悔先迷,将何异虫豸。
向来与君住,成熟至汝尔。
计成合初终,三回倒吾指。
当时盍簪辈,今者隔彼己。
朱张既分明,陈夏浪同轨。
咨余逼衰晚,谋望只寻咫。
打并矜衒名,都卢让辽豕。
吾生大魂梦,世路万疮痏。
作诗解君颐,恨少月露体。
道傍见乞士捕虱 北宋 · 吕南公
 押皓韵
夕阳拂西冈,黄淡映古道。
晚风吹高林,病叶落如扫。
饥人瘦于伞,俛默坐沙草。
扶危犹强兴,力备辄反倒。
还持蓝缕缝,委曲捕虱蚤。
视荒数抽(钞本作拈)空,杀缓或失脑。
悠然不能罢,似欲锐钩考。
宁思百骸间,群蚁即入保。
傍行笑相顾,慧悟信难早。
噆伤乃知嫌,馁死岂谓好。
方为大销灭,而畏小苦恼。
何有就薪蒸,先愁稍枯槁。
衣青嗔骂贱,发白讳呼老。
与尔不同年,谁能共怀抱(以上《灌园集》卷一)
傅亨父 北宋 · 吕南公
 押词韵第五部
相公东府,简拔无留才。
贤良得帅权,志与冯赵偕。
以策屈群力,勃如飞蚊来。
河湟多新田,陇渭少惊埃。
壮矣功利举,趣时各贤哉。
谁言夫子喙,不在此日开。
手把经纶书,想望黄金台
相期衢道亨,纸墨皆云雷。
腊雪拍马睫,朔风穿仆怀。
虽云行路难,足免壮士哀。
去去合利见,少微近三台
得志亦遄归,我有贺酒杯(以上《灌园集》卷三)
傅亨父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九、《灌园集》卷七
史馆公在中书,蒐能而饵善,天下之士,尺寸之长,细大各伸。
方患无有,不患莫知;
方患未知,不患莫用。
譬如贵豪张宴,其筵十里,有豆如山,有尊如泽,有座如阵,味无品而不荐,乐无工而不陈。
当是时,宾之上者以贤,其未必贤者以亲,其次以附以倖以役。
大之有笑歌献酬,以备福禄;
小之有筐篚币帛,以给沾丐。
不在是者,身以为歉,人亦以为宜弃焉。
呜呼,熙宁之盛,盖如此遇,岂易哉?
而比岁之冬,南城傅亨父始摩髯欠伸,有必出之意,自言:「坐书边四十年,穷铅竭丹,吟口渴而捉指疼。
八十吾亲而三十吾子,尚无所遇,正独困于雕虫之有司耳。
若今科众路多人,各以所负致其闻达,我则不能强行,非圣人之训,学者之事」。
朋旧闻而壮且是之。
吕南公曰:「速乎夫子之运踵也!
吾闻士之学道,不贵乎以己忘物,亦不使物忘己。
己忘物则不仁,物忘己则非有德。
夫见忘于物者,世之谓无能之人,而夫子宁固处之?
虽彼忘物者尚未果贤,或者本无能而借高以自幸尔。
从者审非不仁,又实有德,而直乐于退藏,吾又有说。
必令志局异此,则人俟时乎,时俟人耶?
自古杰人俊士,所以功名成遂,盖棺无馀恨者,亦各会时而已矣。
以夫子之所有,解括而露怀,上可以闻于相君,旁可以请援于故知之人,得无遇欤?
夫遇有小大,我所不能知。
所可知者,豆尊既展,声味既给,不在乎宾之上,亦宜在于其次;
不在于献酬,亦必在于沾丐。
为夫子计,惟亟进勿缓,毋使身出乎投辖反关之后,而衔歉弃之悲耳」。
于是闻而壮之者皆曰:「信然,盍相与赋诗以赞其行」?
某既为之赋,又序之以俟其所遇,时则四年十一月丙申
张君明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九
儒之味莫善于强力,莫恶于忍诟。
智者于不获已,则资忍以济其强,其善在乎有所就。
不能强力而唯诟之忍,虽各有愿,然无以取善于世矣。
余食于羁旅四年,而后识清河张君明,其人所谓儒之强力者也。
其读书如刘伶之向酒,尊倒愈数而愈悦。
其为文如鄂公之运槊,麾诃所压,无有坚锐。
其言曰:「儒也,其真而博大者犹不足到,况斐伪而细者乎?
吾欲得官,则视时之所尚而酢之,收之以暇豫可矣,不忧人能而我不能也」。
居无几何,会有司以口耳之伎进退天下士,而尽弃心晓之学。
当此之时,余方敛臂愿罢,而君明倡踊曰:「诵彼之说以点缀铺舒而已,此童子之事,我何畏之?
且吾闻口耳之伎以衒哄为工,今其以是见邀,我将趋其丛聚以快吾手与声,计当直出其上,吾趋决矣」。
余于是而益推君明之强,而自甘以不及也。
嗟余不佞,于嵇康之疏懒,未尝学之而自与之齐同。
异时开卷占对六经诸子命世之文,犹然揽取其宗旨而遗其辞句,今乃邀以一时之冗琐,其安能有就乎?
余不及君明远矣。
或人闻而诟曰:「果哉,其以惰蓄穷者」。
余曰:然,诟也乎?
吾受诟多矣。
故时漫出文章,累累为不知者所诟,今又用惰取诟焉。
唯不及君明焉,往而逃诟,吾之于世味,终恶而已矣。
虽然,亦味也,敢书以送君(《灌园集》卷八。)
到:疑当作「道」。
测幽记序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九、《灌园集》卷七
灌园先生曰:无物不有,然后为天地;
无事不有,然后为世道。
通乎此而尽之,则所谓非常之故,不虑之变,皆适然耳,孰复谆谆然问,触触然惊哉?
夫有无之相因,其顺矣,虽或戾逆,犹未始违乎理。
是故天地之所以生,阴阳之所以行,日月之所以明,鬼神之所以灵,山川之所以凝,人物之所以成,皆在乎不得不然之故,而未足以言其妙。
彼或谓之难知者,未之思而已矣。
盖理之所出,数之所必,前既有是,后则未睹者,特未睹耳。
今而有是,昔或无传者,特偶无耳。
精也气也,非委何因;
命也性也,非复何真;
形也品也,非广何伸。
广之又广,未离乎息;
复之又复,未离乎极。
委之以无,所委而不失其则。
此非理之大致欤?
数因乎此者也,明以是入,幽以是立,出无不藏,入无不阳,以化合机,或戢或张,其亦何常何异之有?
悲夫,世之人特以耳目废其心而已矣。
古之得道者之于物也,智有所原,有所不原;
言有所宣,有所不宣;
书有所载,有所不载。
其所以不为者,非真不可也,以为姑不必尔。
三才五行,歙协推摩,未有一日相无之道。
则事物之变故,举足而值,掀睫而际,何必过而问为哉?
而有问焉,是则寡见浅闻,足以窒其灵府而开其愚径也。
余少之时,读书不出六经,听览不离闾井,以为天下之理具诸此矣。
窘窘乎追逐众儒之步武,而称诵「不语怪神」之说,以拒乎諔诡之术。
如是者固久,天诱吾,使有超脱之幸。
是以泛观春秋以来诸子百家之文章,太史公至于国朝之史录,乃至山经地志,野载私纪,无所弃掷,故识其所为非常者多矣。
助之以冻馁漂浮,屡游乎数千里之他邦,而亲见审问,合于前识又多矣。
于是深思极索,遂见理数之始终,知古人之于此,言不言各有意也。
时又浩叹乎夏虫井蛙,不幸而不知冰海也。
阮瞻之事,见其毙于惭惧而重悲之。
熙宁乙卯年,始记于书。
所记随所忆,故不复品列,率二十四事为一篇,第而积之,没吾齿而后止。
命之曰《测幽》,言读而能思者,幽可测也。
自古记异之笔不少,余虽不敢有记,然无害于理数之所存而遂记焉,趣异于虫蛙而已矣。
若夫守经束教,余虽不尔,其忧无人乎哉!
宋故抚州临川县丞李君墓志铭熙宁七年十一月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四、《灌园集》卷一九
丞相晏元献公之妹适李氏,曰靖安县,生六子,其次子曰亢,字伯起,幼而端谨,元献奇之。
至和二年元献公薨,遗表以李甥为言,有诏官之,为试将作监主簿
南郊放选,补饶州安仁县
书一考,丁父建康军节度推官忧。
服除,司户泉州
秩满,司法台州
书一考,丁靖安忧。
服除,为抚州临川县丞
书一考,以疾告,寻医归丰城之正信乡新城里宅,至一日而卒。
是日为熙宁七年二月丁亥
后二百五十日为十一月丙申,葬于广丰乡三峰里之天堂。
其季父修睦,责铭于南城吕南公曰:「而,余兄之孙倩也,勿以辞」。
于是论次。
县丞君在泉,泉将贪墨,其所顾待,视僚属之进贿寡多。
一时在位皆曲媚厚献以取荐称,而君与州司法独无所奉,泉将怒且恨之。
提点福建路刑狱使罗公拯按部至泉问状,曰:「是二掾不从众,益可知其为人」。
即并荐之。
未几,泉将以赃败,连郡县佐皆得谴,而君与司法独无害。
及在台谳议详平,台将为之特论。
其至临川,抚缺狱官,抚将以君摄之,遽有能名,台使者过抚,抚将言之,会建昌南丰无令,事久不治,即以君权知南丰县
居数月被疾,请于台,求还本局,台使者曰:「听之,则南丰复不治矣」。
不听。
久之,君益病,乃听。
临川,遂告寻医。
及卒,建昌、抚之人皆叹息焉。
讳承从,曾祖也。
讳彦圭,祖也。
讳修永,官节推,君父也。
君娶清江廖氏,职方郎中询之女。
生三男子,曰传经、传师、传正,皆幼。
生四女子,长嫁金溪吴鼎,其三未许人。
铭曰:
君为子弟,三族爱之。
出为参佐,其上赖之。
五十而死,其位则卑。
有材无命,哀何已时!
傅岩墓志铭熙宁七年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四、《灌园集》卷一九
梦弼讳岩,其远系无从详知,五世以来始居建昌之梯云坊。
曾祖宣远咸平间与乡贡,继又与王府贡,竟不脱布衣以终。
梦弼为儿时,秀颖轶群,学问不劳而工。
弱冠践词场,下笔成语惊众,自是连五贡于乡。
一时同辈钦畏推避,莫之敢望。
邑士至邻诸邦,邦人必问傅岩容表何似,何尔未富贵?
时之处待盖如此。
熙宁六年,最后试于南宫之岁也,试不利,得疾出南薰关。
三月庚戌,次蔡州,困甚。
州将龙阁陈公遣医官为亲治,且命走吏敦劝,宜力饮药。
然疾滋不堪,及壬子而死。
同里翱趋临洮,已过邵店,闻之为返辔,主其棺殡。
讣至南城,无村郭贤不肖皆嗟叹失声。
其父涣哭曰:「善固不可为也哉」!
命婿龚翌诣蔡,得其骨以归。
明年某月某甲子葬于某所之原。
友人李莘请于涣,曰必铭其墓。
遂买石,取吕南公文刻之,而自书丹。
梦弼寿讫三十四。
初娶同县陈氏,生一子天麟,于是年十有三。
后娶金溪张氏,生二子一女,皆幼。
铭曰:
刻意励行,以依循仁义,非以干禄也。
而禄不至,则世道莫为之劝惧。
呜呼,如子博茂雄奇而止于斯,其谁望猗?
萧萧者原,有郁其窆。
曷昭其郁,维铭之验。
袁州李君墓志铭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四、《灌园集》卷二○
君讳冕,字某处士彦圭之孙,建宁军节度推官修永之子。
弱冠,与弟茂元省其舅晏临淄公京师,至数月请归,临淄公曰:「迟之,比上郊天,吾奏尔一官去」。
君辞曰:「幸在举子后,足以俟时。
茂元少失学问,舅必恩之,于义为允」。
临淄公叹息从之。
明年,诏补茂元太庙斋郎,而君就养于家盖数年,乃调建州崇安主簿
县民谢叟无子,养他姓儿。
儿长大,能相与营图,起什一贩为蓄户。
晚年婢生一儿,叟垂死,戒曰:「吾家故窘,今所有皆汝兄佐吾所致。
汝后勿忘,少分财而优汝兄可也」。
叟死,婢儿少壮,乃诣官乞还兄姓。
县令欲判可,君掣令肘,诘婢儿曰:「利货赀至此乎?
汝憸人也」。
不服,更诉于州,州议哄然疑之。
是时莆田蔡君谟转运使,闻议,径之崇安,君迎辩曰:「法缘人情,今与人同苦淡,致富足,而终夺其食,使数十口遽冻馁,何以处情?
愿公论其弊」。
君谟曰:「微主簿,吾几误仕法」。
即具奏论,朝廷是之,遂为续敕。
建于为剧州,崇安于建为剧县,吏乘剧相要,为奸无已。
君在持之,使手不敢展。
台檄君受县仓,吏无所得进,曰:「官为察,吏不敢私谋。
然岁结簿上州,须赇吏数万,事乃讫,愿官恤此而已」。
君曰:「簿我主之,汝何预」?
既而封簿上送州,吏果驳拒,且诘县何不遣仓吏来,移促之。
吏涕泣而往,君未有以夺也。
无几何,民有讼仓吏借马不还者,君喜曰:「是可因以除害」。
立呼仓吏疏之,即疏曰:贫无赇,故卖所借马以纾急。
某吏受若干,某吏受若干。
疏本末尽备,君为翻三状,一上转运,一上提刑,一上州
州将怒曰:「膏粱儿敢尔,今破之如灭虮耳」。
旦日君谟檄州曰:「尽缚受赇吏送崇安,委主簿治狱」。
于是郡诸司为一空。
吏到,君痛鞫之,尽服。
辞上台,君谟命君括狱来决,有役有流,建人大震。
君出,市人聚语指之曰:「此崇安李主簿也」。
去为舒州司理参军
怀宁令上囚,称一时获劫盗十三人,君时在告,疑徒中有自首及为从宜减者,以为必县贪赏典而匿其辞,乃请覆讯,果当活三人。
是时临川王介甫为州通判,私于君曰:「果尔,而令当抵罪,奈何」?
君曰:「活囚而陷令,非我志也,听怀宁尽易狱辞可矣」。
介甫喜曰:「明且仁者也」。
舒大饥,日开常平仓,饥民竞籴相轧,有老妪踣死,众躏其尸脱面皮。
州闻之怒,议劾仓官不能约勒。
君请见曰:「按皮生而脱,则既死必挛缩。
今妪皮柔伸引,覆无缺然,则妪饥死而尸仆,众不知其见躏,非躏而死之也」。
介甫曰:「司理说是」。
州怒乃息。
司理院月平物价,君持绢直高于市平,同寮患之。
会庆朔,介甫对众诘君,君曰:「有之,今岁凶,饥民为盗无数。
诚知市卖一绢钱七百,然必高之为千二百者,以计赃难满匹,可以缓穷人之死故也。
不然,三绢杀一人矣。
吾寮有禄俸,欲得绢则准市平取之,谁敢厚求于官?
今何用患吾平乎」?
介甫曰:「吾虑不及此」。
去为兴国军通山县,县去军远,官岁赋蚕盐,遣吏受于军而主给之,民常受虚数,而吏刻其实十七人。
君为请于台,得县置仓而官自领之,民乃不苦。
丁父忧,终制,为袁州军事推官
州将有不谨事,为猾吏所持,噤不敢整,而吏益横。
州将召君,屏左右,言之泣下,君曰:「此易劘者」。
数日擿其奸而窜之。
吏有年劳应被优奖而将死者,临终乞以子自承。
州通判欲与他吏,君争曰:「优奖所以待年劳,吏勤知为其家而已,今不幸死,而子不得承,然则吏无事于勤矣。
彼他吏独无年劳可俟乎」?
于是从君议。
萍乡不职,转运使以君易之。
君至县,囚数百,旬日平决之,狱遂空。
萍乡狱未尝空也,转运使讽君发前令罪以逞,君辄谢以不能,而为救解之曰:「不敏人可恕」。
前令得善解。
数月君疾病,以治平元年十一月某甲子不禄,某年月日归葬于先茔,寿四十。
君为人恺悌端厚,内外无间言。
至所宜辩,则亢激无避。
己所允蹈,不以顾慕少移也。
在舒时,王介甫躬尚俭素,僚佐皆强效之,君独鲜明被服如常,介甫滋重之,曰:「不骄伪以失己,所以为贤也」。
君谟、介甫、南都蔡子直诸公,皆世知名巨人,而各荐君,其馀使将爱君盖又多,而临淄兄弟未尝以君托大吏。
或问之,公曰:「是甥有才,当自显,何赖吾言?
言之乃所以慁甥」。
君之见待于公如此。
自为布衣时,师儒有所乏,辄力济之,寒而解衣,饥而分食,殁齿不怠,至今士大夫及识君者言至,必悼惜再三。
君娶南城危氏,有一子曰孚,为进士
四女,当君弃世时皆未许嫁。
盖葬后十有若干年,孚用相地师说,改葬君于某所之原,而南公为之序志其略,亦铭之曰:
异哉邱乎,有穿斯藏,而不宅乎愚。
万亿之年,叹其贤于此书。
吕氏家系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二、《灌园集》卷一七
开宝八年,王师加金陵
兵官樊若水至城下,晚请于帅,以燔民庐,而吾家毁焉。
曾祖王父君抢攘挟其二子,轻赍南遁至江州,遇其故人有禄者,教以宜走南丰,于是从之。
明年,复遣次子返省金陵,且谋复旧居,而舍阯券籍皆灰荡不可理辩,遂定计为南丰人
有屋于县郭之东,逐土宜为生。
居二年,曾祖王父君卒,其长子是为大父。
大父君有二子,其季先人也。
先人生于祥符戊申,是岁大父君卒,先人生才十月
家贫不能自存,大母栖以襁褓,挈而嫁南城人傅可忠。
故先人初养于傅氏,长因家焉。
嘉祐九年正月丁巳先君卒,有四子云
系曰:尝语水乎,水之行也,作于天,会于源,溢而放,蹙而悍,淙而为瀑,激而为濑,曲屈而为涧,平漫而为川,遭潴者池,被灌者渠。
熬漱浸漉,披枯突润,名势错综,已多故矣,而不离乎水。
通于此意者,其知姓氏之所继乎!
不然,牵荣而结显,务以自光,亦何异坐江海之上,而繁引絮辩,语人以此涓尝濑,此涓尝川、尝潴、尝渠,渠已尝漱,漱已尝熬,又浸又流,流之在吴者为如许湍,其在楚者又为如许湍乎?
引辩如此,亦几妄矣。
夫吕之为家,吾知其得于佐禹治水而已。
彼周之侯,汉之王,吴之将,唐之相者,吾岂知其必祖必宗哉?
吾不敢好牵结而自诬也。
详夫耳目所及,事得以徵之者,今有一人,其嗣实三。
然一人安生,一人夭化,一人浪游,则是此人嗣系。
安生者可以审定,而其夭者则绝,游者难考矣。
万一著系而傥引夭、游,则其为谬奈何!
成败存亡,其迭如毂,况乃假养易冒,兵燔饥荡,杂发于其间,谁者保其如线而不有紊绝乎?
盖帝公之胄,参附史录,君子犹有以窥秉笔人之荒,况彼臣民之微著无常者哉?
呜呼,可悲也已。
先君之死,诸孤露,懵然迷所志。
免丧之五年,始诘于南丰,得其略焉。
曾高之迹,毋得而述矣,茂惟先君,其可言之。
先君少孤,不及仕学,为人端悫易直,居游脆软之俗,克耿介无点染。
有屋西村,不能足食,然戛戛自守,非其力,不以尘芥望人。
接乡邻以忠正,有寻常悖戾,得先君一言辄为之沮辍。
好读农田书,曰:「吾所宜也」。
耕殖造葺必有法。
初教其第三子学,恳刻督励不容发。
闻人有书,必为求借,从之屈请忘倦。
常召语之:「吾家父祖学儒,汝能绍之勿坠,吾望塞矣」。
嗟乎,孰使馘集而帅亡乎!
初,曾祖王父君之次孙既南丰,忽被中旨趋京师,到阙得官,属三司院。
而其兄尚留白舍之河源,月割俸以资之。
又以书归,戒令尽室北来。
未及行而三司卒,故其系不得详。
河源有五子:曰骧、渭、沔、晏、颜者是也。
西村四子:伯欢、仲旻、季南公,其叔留也。
曾祖王父君讳大亮,大父君讳戬,三司讳渊,河源讳务本,先君讳文宝,其后系具别谱。